纸页间缘越品越浓 像故乡情从来没断

2025年10月17日

连日来,东关街“大报时光馆”吸引众多市民游客参观打卡。大连新闻传媒集团记者张瑜 摄

白方宏锴

灶膛柴火噼啪响,烟筒飘出的烟裹着大碴子粥香——爷爷总在这时把《大连日报》摊在炕桌,老茧蹭过纸边,捋平卷角,像捋我额前碎发。“字是纸上的庄稼,得用心侍弄才出味道。”他瞅着报上“槐花”“海风”,比瞅园里白菜苗还亲。

我小的时候,总偷拿报纸裹窗台上的冻柿子。柿子汁晕黄了“大连造船厂”的字。爷爷不恼,只擦着纸笑:“墨香沾了甜气,倒比糖精还润口。”过后,他把报纸压在炕席下,说:“这是娃跟字的缘,不能糟践。”我问爷爷海啥样?他用旱烟杆敲“海浪”二字:“海跟咱屯子的雪一个性子,看着野,实则裹着暖。”我只觉油墨像烟袋火星,能焐热手。

腊月大雪封道,爷爷翻出半缸旧报铺在雪爬犁下:“纸能当桥,再厚的雪也挡不住看外头的眼。”拉着我去村口等二叔的信,爬犁吱呀响,报纸磨雪声像报上的“海风”。等不着信,他就铺报念“黏豆包”的小文:“日子是粗茶淡饭,字是饭里的盐,少了就没滋味。”我啃着冻梨,听着比烤土豆香。

二叔从大连来信,说在造船厂挺好,爷爷剪了报上“大连造船厂”贴墙上:“你看,字印在报上,人就跟在字后头,再远也能瞅见影。”我才懂,报纸是系人的线,一头拴屯子炊烟,一头拴远方灯火——牵挂不用喊得山响,印在纸上,就成了心里的准星。

我去城里读书,爷爷塞来红绳捆的剪报,都是写东北老柳、酸菜缸的:“走再远,带着这纸,就带着屯子的根,丢不了。”上车时他追着喊,“别忘了捋报角,字跟人一样,得受待见!”

城里忙,我仍记着捋报角。一回见报上写屯子老井,忽然想起爷爷擦报的模样——乡愁不是飘在天上的云,是印在纸上的字,一摸就暖。去年回屯,他早把新报焐在炕头:“咱屯子的日子,也跟报上写的一样,往暖里走呢!”

前阵子打电话,爷爷说还在攒报,缸边堆得齐整:“等你回,就着酸菜吃黏豆包,我念报上的新段子。”我摸着桌上的《大连日报》,想起他说的:“纸不怕旧,怕的是忘了上头的人和事。”

原来,人与报的缘,是爷爷捋报角的手,是冻柿子的甜,是雪爬犁下的响,是电话里的盼——这缘,是乡土裹着的暖,是时光磨不散的真,是人心底最软的那处牵挂,像屯子的酸菜缸越腌越香。这纸页间的缘越品越浓,到最后才懂:所有印在纸上的字,都是记着根的念想,所有与报纸的缘,都是与故乡的情,从来没断过。